长城站的建设如火如荼,中国首次南极考察队的另一股力量也开始着手执行自己的任务。
完成卸货的“向阳红10”号船载着南大洋考察队从麦克斯维尔湾内的锚泊点出发,计划挺进更广阔的南极圈海域,开展海洋科学考察工作。
杨明作为海洋科学的研究员,临时被抽调参加了大洋考察任务,依依不舍地告别了马舒舒和赵阳后,便跟着大部队出发。
站在甲板上朝着长城站挥手的他绝对没有想到,这趟原本安全系数应该很高的考察之旅会成为继冰崩险情后的又一次生命危机。
“保持好航速,避开左边的大块浮冰,让气象班每隔两小时汇报一次天气情况,所有岗位随时做好准备。”
站在驾驶台前的张向晚用望远镜不断观察着航线上的浮冰和冰山,但他更为担忧的其实是始终笼罩在“向阳红10”号船上空的乌云。
时间来到1月26日,这是南大洋考察队出发后的第二天,随着别林斯晋海经过几个昼夜的积蓄力量,一场恐怖至极的风暴终于亮出了狰狞的獠牙。
那山峦一般高低起伏的浪头,从船舷两侧奔向船尾;狂风卷起了白色浪花,咆哮着像灰色兽群在无边无际的草原奔驰。
如此规模的风浪甚至比西风带还要可怕,万吨级的考察船成了一叶扁舟,随着巨浪飞起落下,就连底层內舱的队员们都被晃得头晕脑胀。
“船长,最新的卫星云图,在我们上方出现了超大规模的云团,而且还在持续增强。”
卞林的脸色并不好看,作为气象专家,他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气旋代表着什么。
它是每一个在深海搏过命的水手都会闻之变色的气象名词,是大气涡旋设下的可怕陷阱,是极地风暴诞生的摇篮,也是冷暖空气生死拼搏的战场。
张向晚仔细查看着传真图,眉头越皱越紧。
气压表上那闪光的水银柱,像是报警似的一个劲地往下降:980毫巴……978毫巴……974毫巴……
思考了几秒钟时间,他终于打开了广播话筒的按钮,向着全船下达指令。
“……关闭所有的小窗门,全船任何人员未经驾驶台允许,一律不准上前后主甲板。请注意,再广播一遍……。”
声音平静,充斥着沉重的新昌口音,从驾驶台传送到轮机舱、电讯室、气象预报室,又沿着船上密如蛛网的线路,在走廊、通道、甲板、实验室以至每个舱室的广播喇里响起。
值班的船员水手,满身油污的工匠,在试管烧杯前忙碌的化验员,在实验室开展研究的科学家,甚至连下了夜班正躺在床上休息的队员们,大家的神经如同被烧红的铁钳熨了一下,各种不安的情绪和猜测纷至沓来,根本连挡都挡不住。
而此时的杨明正在对着显微镜观察着刚采集到的微生物样本,他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扎了个标准的马步,以此来对抗剧烈摇晃。
但随着一次凶猛的颠簸,实验还是没有取得理想的效果,这让他不禁有些失望。
耳边的广播还在循环,杨明也知道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将操作台上的标本全部归类放进恒温箱,确保没有任何遗漏后才返回了自己的船舱。
路上会穿过一条走廊,透过两侧水密门上的小窗能看到外面的景象。
杨明只是撇了一眼,就看到“向阳红10”号船一会儿被抬上苍白的浪峰之巅,一会儿又重新扎进黑暗的深渊。
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海水不断冲击着门窗,试图闯进船舱内部,让人胆战心惊。
突然一声沉闷“咣当”声在船尾响起,那是漆成红色的五吨吊车遭到了巨浪的掠劫。
挥舞着左右摇摆,铁钩化为空中利器,将右舷的铁皮顶棚象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杨明被吓得一个哆嗦,他脚下的步子提到了最快,到最后几乎是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跌跌撞撞“摔”进了自己的舱房。